“我……有話要跟你說。”說出這句話的時候, 其實林杏自己也沒有想好接下來要說什麽，只是為了不讓白皓澤掛電話而已。

電話另一端的白皓澤安靜了幾秒鐘，閉上眼睛，舒服地翻了一個身，然後說：“有什麽話趕緊說, 我還要睡覺。”

林杏張了張嘴巴, 糾結了半天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：“你還在生氣？”

白皓澤輕笑一聲：“我為什麽要生氣？”

“那天，你為什麽要一個人出去？”林杏的聲音因為緊張有些顫抖, 緊握著手機的手心已經開始冒出細汗。

“我覺得教室裏面有點悶。”白皓澤頓了頓, 又說, “不想跟一群傻逼在一起。”

林杏被氣笑了, 耐著性子說道：“好吧, 那既然這樣, 你為什麽不理我？”

“你不是也不理我嗎？”白皓澤反駁道。

“你——”林杏氣急，一時嗓門拔高了幾度，“你強詞奪理！”

“噓, 小聲點，別吵醒了鄰居。”白皓澤悠悠道，語調越發漫不經心, “你不是很喜歡周鴻見嗎？我讓個位置給他還不好？”

林杏默了許久，一字一句道：“這是你的真心話？”

“不然還是大冒險？棋跡”白皓澤懟了一句, “好了，趕緊睡吧，晚安。”

“晚安。”林杏呆呆地說, 掛掉了電話 突然想起網上很火的一句話——想說我喜歡你最後話到了嘴邊，也只不過是一句晚安。

“晚安。”盡管白皓澤已經聽不到，林杏還是輕輕念了一遍，越念越感覺嘴裏如同含著一個橄欖，仿佛有千斤的重量。

白皓澤最終還是答應了林杏，用他自己的話來說，是“關愛智障”。

不管怎麽樣，計劃到底實現了，林杏已經很高興了，跟白皓澤在奶茶店坐下，就興奮地掏出手機，一張張給他看自己有的漢服，問他想要哪一套。

“這一套紅的怎麽樣？成婚當日，新娘離奇死亡眼神必須要哀怨。再看看這一套白的，很有翩翩公子的氣度。然後這一套藍色的，你穿著可以去扮一個書生……白皓澤，你說你到底想哪一套啊，我都可以借你。”林杏說的滔滔不絕，一雙杏眼亮晶晶的。

白皓澤卻很是心不在焉，時不時跟著點點頭，卻再也沒有更多的評論。

林杏一下子生起氣來：“我說，白皓澤，你能不能認真嚴肅一點，既然答應了我，就要把這件事情做好你說是不是？”

“嗯。”白皓澤淡淡點點頭。

“你就說個嗯？”林杏難以置信，“你就不能專心一點嗎？”

“不能。”白皓澤言簡意賅，伸手指了指一張照片，“我就這套吧，挺好的。”

“你早說你看上不就好了嗎……”林杏嘟嘟囔囔著，順著他的手指看了一眼，一下子驚呆了。

好家夥，隨手一指就是她最貴的那套，真是太客氣了！

“怎麽，現在後悔了嗎？”白皓澤微笑著看著她。

“不……後悔，你等著，我過兩天給你。”林杏在心底滴血，臉上卻還要擠出微笑來。

白皓澤答是答應她了，但有一個條件，就是他穿的那件漢服要送給他。

“男女授受不親，我還是幫你收著吧。”白皓澤是這樣解釋的。

不親你個大頭鬼哦！

林杏痛心疾首地把漢服遞過去時，心都幾乎碎了，看著白皓澤一臉雲淡風輕的笑容，更是想打人。

“你說，世界上怎麽會有這麽不要臉的人！”林杏憤憤道。

沈琳月卻提出了新的見解：“你看，你這下子可以光明正大送他禮物了，多好。”

林杏從牙縫裏擠出一個笑：“是啊，我真是太高興了。”

沈琳月循循善誘：“難道你內心就沒有一點點欣喜嗎？那種為了愛情連命都不要的覺悟，你難道一點都沒有嗎？”

“你想多了。”林杏回答得十分幹脆。

但無人的時候，仔細回想，林杏發現自己其實是開心的。

看著那件衣服，林杏就不自覺在腦海裏勾勒他的模樣，想起以後無論他走到哪裏，哪怕他們再也沒有交集，他的衣櫃裏也有過一件屬於她的衣服，這種感覺，實在是很奇妙，又很溫暖。

怪不得小說裏總有那麽多人奮不顧身，只為了讓另一個人永遠記住自己。

林杏此時也在奢求著，如果時光真的那麽殘酷，希望很久以後，他還可以記起她，還可以對她有一點點的溫情。

星期天到了。

一大清早，林杏就和白皓澤在校門口會合，但林杏打量了半天，也沒有看出他和以往有什麽不同。

“你是傻子嗎？讓我穿成那樣出門？”白皓澤罵她，手裏卻自然地打開一把折扇遮住半張臉，“我這盛世美顏，萬一被別人看見了就不好了。”

林杏噗嗤一笑：“拉倒吧你，就你還盛世美顏 不嚇到路人已經不錯了。”

白皓澤似乎心情很好，也沒有想和她計較，你來我往交流了幾句後就讓林杏等在男廁所外面，他去換衣服。

於是林杏傻瓜一樣抱著白皓澤的外套站在廁所外面，時不時有路過的人對她露出一個會心的微笑來。

真正參加比賽的人不是很多但閑得慌來學校看帥哥的倒是不少，所以廁所外面徘徊著許多少女，手裏還拿著各式各樣的單反，準備第一時間拍照。

時間過去了不知道多久，廁所裏的人出來了一個又一個，卻都沒有太過亮眼的，拍照的學姐幾乎都放棄了，開始聊起天來：“現在的一中越來越不行了啊，連帥哥都沒有，簡直浪費我內存。”

“也不能這麽說啦，有些人是適合歐美風的，古裝不適合他們。”

“可惜啊，可惜我起那麽早來看。”

林杏乖乖站在廁所門口，聽著周圍人的議論，只感覺如芒在背，生怕白皓澤也遭到這樣的抨擊，那他該多傷心啊。

有人主動過來跟她搭話：“學妹來等男朋友？”

林杏楞了楞，“啊”了一聲，還沒有來得及解釋， 那學姐就自來熟地拍了拍她的肩膀：“不知道你男朋友我認不認識，我帶了相機，想拍的話說一聲就好。”

林杏向來承受不了別人突如其來的熱情，於是只是嗯嗯啊啊，居然也沒有把天聊死，心裏只盼望白皓澤趕緊出來。

等了許久，正主終於姍姍來遲。

門打開的一瞬間，整條走廊都安靜了下來。就連林杏也忍不住屏住呼吸，睜大眼睛看著他，仿佛從來不認識他一樣。

倒是白皓澤淡定，嘩的一聲打開折扇，微笑道：“小生今日初來，唐突了各位姑娘，著實抱歉。”

那位學姐下巴都要掉了，一時間忘記拍照，只是猛地拍林杏的肩膀，感嘆了半天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。

林杏咽了一口唾沫，在心裏給出了一個評價——風流紈絝的典型。

白皓澤著實是有眼光，他挑的這件衣服不是很華麗，只是一襲白衣而已，但做工精致，花紋繁覆，穿著飄飄然有幾分仙氣。他戴著黑色的假發，長發如瀑，用一根白玉簪子隨意簪起來，一把折扇遮住半個面龐，一雙眼睛卻是奪人心魄，多看一眼就會沈醉其中。

活生生像是畫裏走出來的。

那一瞬間，白皓澤滿足了林杏對古風美男所有的想象，能夠活生生地看一回，她就感覺人生已經滿足了。

幾個學姐終於收回了掉下來的下巴，拿著單反三百六十度猛拍，楞是讓林杏沒有空子鉆過去。

白皓澤淡淡笑著看著鏡頭臉上沒有什麽情緒，一舉一動卻是引人註目。

開口，嗓音泠然如玉碎：“麻煩各位姑娘讓讓。”

少女們癡癡地退後幾步，白皓澤看也不看他們大步走向林杏，伸手攜起她的手，飄然離去。

為了配合氣氛，找到畫畫的感覺，林杏今天穿的也是漢服，不過是那種適宜日常穿著的普通漢服，淡淡的桃花粉色，配著簡單的發髻，竟有幾分美人的感覺。

眾人望著他們的背影，一時間都癡了，過了半天，才有人回過神來，一拍大腿：“我覺得，現在拍電視劇都夠了！”

眾人跟著點頭，在心裏暗暗下了一個判斷——神仙眷侶。

拉著林杏，白皓澤一路走到學校最大的那棵銀杏樹下，回過身，看著林杏依然一臉傻傻的樣子，忍不住笑道：“怎麽，還畫不畫了？”

“畫，畫！”林杏這才反應過來，一疊聲地應著。

她沒有說的是，剛剛有一瞬間，她以為真的穿越到了古代，被白衣公子拉著，走過之處，地上都是蓮花。

“白皓澤，你今天……很好看。”林杏喃喃道，不忍心移開目光。

“嗯，我知道我很好看。”白皓澤輕笑，倚著樹悠然站著，“你看，那麽多人都跟過來了。”

林杏一轉頭，果不其然，一傳十十傳百之後，幾乎所有沒事幹來看熱鬧的人都跟過來了，其中以女孩子居多個個都是一臉崇拜的神情就像見到偶像一樣。

“所以，你還是趕緊畫吧。”白皓澤懶懶道，“不然我怕過會兒他們一擁而上，你就看不見我了。”

真的有不少姑娘大著膽子走過來，希望和白皓澤多說幾句話。

白皓澤一個似笑非笑的眼神過去，她們全都嚇得不敢動了，在十步外站著猛拍照。

林杏咬咬牙移開目光，拿出筆墨紙硯和一塊毛氈，把東西在學校本來就有的石桌上布置好。

“我要不要擺個姿勢？”白皓澤問。

林杏搖搖頭：“不用，你這樣就挺好。”

磨了墨，林杏蘸了蘸墨汁，忽然擡起頭，低低地問：“白皓澤，你以後還會穿這件衣服嗎？”

白皓澤一楞，想了想：“應該不會吧，有時候可能會。”

“你以後還穿它好不好？”林杏聲音輕的近乎夢囈，帶著幾分懇求，“我真的很喜歡你……穿古裝的樣子。”

不知道白皓澤有沒有聽清，但他卻是點了點頭：“好，我答應你。”

林杏心裏驀的一酸，又一甜，低了頭，開始專心作畫。

丹青難描，說的大概就是此時此刻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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